理发·修面·剪脑壳

由之

　　朋友有些谢顶，仅剩周边一圈稀疏短发。某日电话问其何在？答说在某理发店“剪脑壳”。“剪脑壳”乃四川方言，时下也不常用，见朋友如是说，莞尔之余倒勾起扒梳“理发”这行当前世今生的兴趣来。

　　先说“今生”。“今生”是很多产品和服务都可在网上完成交易的时代，恐怕只有理发这个行当例外，所以巴城理发店数量可观，比如江北某小街，20米距离就有四五家理发店。今年疫情管控最严时期，政府有限准许开业的行业，理发算一个。一家位于北山超市附近的理发店，进出人等戴口罩不用说，还限制人数，而且是出一进一。

　　再说“前世”。中国人理发习惯养成，应归功于大清朝那条“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律令，而“理发”一词的运用该算在民国时期文明用语头上。有清一朝叫“剃头”，理发师叫“剃头匠”，走街串户所担的挑子叫“剃头挑子”。民国初年，男人时尚剪辫子，北方人称“绞辫子”或“绞头”。理发主要工具是剪子和推子。改革开放以后，浙江温州人把“只剪不推”的理发模式推向全国，是为“剪头”。四川人把头叫脑壳，所以“剪头”就成了“剪老壳”。

　　说到理发的主要工具，除了已提到的剪子、推子，还有修面用的剃刀、刀片和洗头设备。据说，推子是外来的，剃刀是本土的，刀片当然也是外来的。现在最有名气的吉利刀片是美国人吉利于1895年发明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是儒家十分看重的一件事情。所以清以前两千多年的大多数时间，中国人是不理发修面的，进而成就了很多“美髯公”的盛名。比如关羽，曹操专门送其一套护理胡子的用具，这才完成一段爱护人才的佳话。曹操坐骑有一次践踏庄稼，按律当斩其主人之首，但在当时谁有胆量斩曹操？于是就自己来了个“割发代首”行功，可见理发修面也是可以表演政治作秀的。

　　但凡世间之事，大都有例外。比如魏晋南北朝时期，男人不但要理发修面，还要敷粉。有个成语叫“貌似潘安”，潘安是那种在现在看来有点女兮兮病歪歪的“小鲜肉”一类人物，属于那个时代标准的“美男子”。所以，若论理发业在民国以前两千多年最红火的时段，一是清代260多年，二是魏晋南北朝时期500余年。加起来差不多800年，相当于一个东西周。

　　外国人对理发行业的贡献也很大。比如说前面提到的推子、刀片以及吹风机的发明等。其实，外国人也有不修边幅的时候。如法国路易王朝有个国王因为理发修面，王后还跟他闹离婚，理由是说他没有王家男人气派。西方古代甚至还有为胡子而打仗的，叫“胡子战争”。

　　再补充说说理发修面剪老壳的“今生”。现代人早已将其看成一种良好的卫生习惯或端正修饰仪表仪容的手段。男人如此，女人更甚。所以，进理发店的男女一掷千金者有之，雇请专人理发师或成为理发店金卡会员者也大有人在……战争时期，理发还是一项重要战备工作，比如《大决战·淮海战役》中有战士不愿理发，邓小平政委为其示范的情节——因为把头发剪短或剃光，既有利于搏击时不被对手“抓辫子”，也有利于头部受伤时接受战场救护。当然，中国从古至今还有一种理发现象，就是把入刑罪犯剃成光头。原因何在，尚未考证。